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勾栏逸事 (第2/3页)
看,人家既然说你是风流浪荡子,你就不如风流浪荡给人看。不然平白担了虚名,还不痛快。跟个苦行僧似的,至于么。” 岑杙不理他这浑话,暗忖这叔侄两个人前都是那种挺正派的人士,私底下却都这么不正经,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。 这时,外面传来一阵丝竹之声。岑杙放下酒杯,到窗前推开窗子,朝楼下望去。只见对面彩梯搭建的戏台上,正有一班女乐在轻轻弹唱,居中一人手抚筝弦,正在演奏,歌声竟出奇地悦耳动听。 娄满冠酒不离手跟过来,指着外面:“那位是雅芳院的常姑娘,弹得一手好琴,歌艺也不错。在这楼里算半个头牌吧。” “这样的才情只算半个头牌?” 岑杙发自真心地感叹,没想到娄满冠不怀好意地笑了,“一看你就是个新兵蛋子。不懂了吧?这年头,头牌讲究一个才貌俱佳。这位常姑娘才情好,出身好,但唯独缺了一样,貌。就像那桂花吧,香是很香,但不好看,就始终压不过牡丹。所以说只算半个。” 岑杙:“屁话,不过是世俗对女子的偏见罢了。”她倒是想起那位胜似牡丹的夫人,曾经送给自己一捧香气扑鼻的桂花来。显见,“在真正懂花的人眼中,桂花未必就不如牡丹。” 娄满冠只是笑,并不驳她:“说来也有趣,这楼里还有另外半个头牌,她的艺名就叫牡丹。说起这个头牌,那可真是有的说了。长得是真绝色,男人一见她就流口水。但她偏偏有貌无才,琴棋书画,女红针凿,样样不会,而且经常做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,那些包下过她的大官和富商们,没有一个和她相处超过半年的。往往半个月就受不了了。这种头脑简单,有貌无才的,实在也配不上整个头牌,所以勉强也只算半个。” 岑杙听着有趣,倒是想见识见识。 “对了,你方才说这位常姑娘出身好,是怎么回事?” 娄满冠道:“常姑娘父亲原本是地方官,几年前因罪被斩首抄家,族中女子尽皆没入贱籍,母亲自杀身亡,姐妹飘零。身世很是可怜。但在这楼里,她的出身算是不错的了。我朝规定,被查抄的官府女眷,一律充为官伎。相较于那些被处死的男丁,这个出路算是好的了。但是对那些注重名节的官府小姐来说,这种出路无异于也是死路,许多人早早便投缳自尽。剩下的都是一些年幼的,从小在勾栏中长成,其实和平常伎女也无异了。但这常姑娘不同,她充官伎的时候年芳十五,正是议亲的时候。因为性子刚烈,背后又有金主自愿供着,所以卖艺不卖身。” 岑杙沉默着,耳边渐没了声音。心中埋藏了二十年的那根脆弱神经被人轻轻挑动了。仍旧是触之即伤,碰之即碎。原来这就是娘亲拼死也要让自己逃脱的场景。没籍勾栏瓦舍,世世代代被人轻贱、欺凌,难以脱身。纵有天大的冤屈,满腹的才情,也终不能自主,终要被无情的时光淹没。这就是这个时代中女子的命运。 娘亲为她筹谋的是一个完整自由的身份,一个可自主选择人生的机会。不得已在人生的最后关头放弃了自己的性命,成全她,让她无牵无挂,无所羁绊。可是时至今日,她仍旧没有为她报得了仇,甚至,连娘亲托付给她的哥哥都弄丢了。 曲终人散。岑杙无心再停留,正打算告辞。在一错眼的当口,看见稀落落的人群中,那常姑娘正抱着琴同一个男子亲密交谈。那男子体态端正,瘦体长颈,留着短须,举止间像极了一人。见她长时间抱着琴,便伸手帮她接过来,退后一步,跟着她一起往楼上走去。 岑杙难以置信地将他看着。 “咦?那不是吏部的江侍郎么?他怎么也会来。”娄满冠显然也认出了他。 岑杙脸色黑得吓人,心中一股无名火起,“你在这里等我一下,我出去一趟。” 说完,就急匆匆出门,往江、常二人进入的房间走去。 心里既失望又愤怒。没想到江逸亭竟然会来这种地方,船师姐知不知道这件事?难怪前段时间总是听她说,师兄最近越来越晚回家。她知道自己和江老夫人处不好